# 172</p>
段寒江盯着电话手指按到接听键上, 另一只落在聂毅头上的手用力又拼了一把小同志的头发, 然后转头接起电话。</p>
“常姐, 又打扰你了。”段寒江说着感觉胸口有些堵, 以前的事他查得越多, 知道得越多, 越是不知道要再怎么跟人说常儒林, 尤其是面对常儒林的女儿。</p>
他顿了片刻继续道：“常局葬礼不能去，实在不好意思。”</p>
常心平静如常地回答：“没关系，我听说了, 你们那几天有案子，还受伤伤了，严重吗？”</p>
“严重的话我现在该还躺医院里。”段寒江回答得轻描淡写, 目光不由地瞟向聂毅。</p>
接着电话里安静地尴尬了片刻, 常心直说地问：“是不是还有什么关于我爸的事？”</p>
段寒江犹豫了片刻，说道：“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就是常局他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和案子有关的。”</p>
常心那头又沉默了片刻, “没有, 他这几年基本上没有提过什么案子, 他的东西也都是日常用的。”</p>
段寒江思忖地蹙了蹙眉, 回道：“那就先这样，麻烦你了。”他说完后常心也没有追问，客气两句就挂了电话。</p>
聂毅朝段寒江看过去用眼神询问结果, 段寒江耸了下肩膀, 自圆其说地解释，“其实常局真的把尸检报告留下应该也不会给家人，把他们牵扯进来，他会——”</p>
他越说眉头蹙得越紧，一时想不出常儒林到底会怎么样。</p>
“寒哥，邮件！”</p>
聂毅猛不迭地出声，段寒江立即反应过来他说的邮件指的是什么。</p>
宇文枢之前转给他那封常儒林写的邮件，虽然有部分原因是为了‘祸害’他，但肯定不全是宇文枢编的，他觉得常儒林确实是想对他坦白，而常儒林要坦白的事写出来的一半是和他直接相关的张翔，而别一半很可能就是黎家村小学的案子。</p>
段寒江刚放下的手机又拿起来，迅速地给宇文枢拨过去，接通后他不等宇文枢出声就先直截了当地直说重点。</p>
“语文书，常局那封邮件里的内容，有多少是真的？”</p>
段寒江这句问得劈头盖脸，宇文枢那头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都是真的，除了最后的地址。”</p>
“那真正的地址是什么？”</p>
“没有地址，写的是他回来就去找你，交代一切。”</p>
段寒江脑子里转着宇文枢的话，如果说常儒林没有在黎县出事，回来平都市找他是为了对他说黎家村小学的事，作为刑警肯定不会只是忏悔自责，既然江枫岸的尸检报告在他手里，常儒林一定打算交给他。</p>
他蓦地双眼一抬，对着聂毅说：“我知道了。”</p>
聂毅回盯着段寒江，接上他的视线，段寒江笃定地开口，“我知道常局把江枫岸的尸检报告放在哪里了！他能够花8年时间等待张翔这枚硬币落下来，那么江枫岸的尸检报告也一定放在某个可能会被发现又不会被发现的地方。”</p>
聂毅刚想明白段寒江的意思，立即被段寒江一拽，对他说了一句，“回家。”</p>
这个可能会被发现又不会被发现的地方也如同一枚被抛上半空的硬币，最后落下来是字是花不由抛硬币的人决定，就和和张翔的选择一样，黎家村小学的案子常儒林也把决定结果的权利交到了段寒江手里。</p>
但段寒江认为常儒林在出事前是想直接把硬币按下来，翻出想给他看的那一面的。</p>
“张翔是常局8年前抛过的硬币，江枫岸的尸检报告也是！”段寒江打开门连鞋也没换就冲进去，然后伫在客厅，视线在屋里转了一圈最后直直地进了书房。</p>
自从来他住进来后，其他地方都差不多七七八八地动过，除了那间狭小的书房，一是他根本不看书，基本上用不上，二是常儒林把书房布置得很用心，所有书柜都塞满了书，他虽然不看也觉得留着假装文化人也不错。</p>
大约常儒林也猜到了这一点。</p>
“聂毅。”</p>
段寒江只喊了个名字聂毅就会意地打开书柜，把里面的书压成一摞搬出来，转身往书桌上放时，发现段寒江比他粗爆多了，没有搬书，而是直接拆柜子。</p>
“寒哥，你？”聂毅把后面的话压在喉咙里，因为他想明白了段寒江拆柜子的理由。</p>
果不其然，段寒江停手向他解释，“如果他真的藏在这里，肯定不会藏在书里，怕我一不小心就扔了烧了丢了。”</p>
聂毅觉得确实是这么回事，这几个月和段寒江住一起他早就见识过段寒江毫不讲究的生活方式，连他自己晾在阳台的衣服少了两件都不会发现。</p>
他把书放在书桌上随手翻了翻，然后视线在塞了两个就仿佛已经满的书房里绕了一圈，心想如果他是常儒林，要给段寒江留下一份可能会被发现的信息会把东西放在哪里？</p>
从书房里放得整整齐齐，严格分类的书来看，肯定不会是段寒江整理的，一定是一开始就这么放着，段寒江从来没有动过。说明常儒林是个很爱惜书，讲究条理分明的人，这样的话常儒林会拆书柜的可能性很小。</p>
段寒江把书柜的隔板拆下来没有发现什么暗隔之类的地方，倒是书被他弄了一地，他毫不留情地把书踢开，准备继续拆另一边的书柜，聂毅突然叫住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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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哥，这里。”</p>
段寒江转过头去，聂毅指着书桌上刻着‘WWLJCXX’字母的地方。</p>
“整个书房都保护得很好，除了几个你撞出来的磕痕，没有其它地方有伤痕。”</p>
对于聂毅的发言段寒江不满地瞪过去，“你凭什么说都是我撞出来的。”</p>
聂毅心平气和地随手一指，书桌的棱上有一点擦痕，说道：“这是你上个月拖地的时候摔拖把磕出来的。”</p>
段寒江想起有这么回事，但那是因为他拖地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他急着接电话没放好拖把，结果跑出去时绊到了脚，让他差点摔地上，聂毅听到声音过来，他不想承认被拖把绊了，于是说他摔了拖把。</p>
这事他不想解释，就当是聂毅说的这样点头承认揭了过去，意示聂毅继续说正事。</p>
不过聂毅没了多余的解释，只说：“这下面。”</p>
段寒江倏然明白过来，常儒林那么爱惜东西的人怎么会随便在桌子上刻字，就算是为了铭记也不一定非要刻在桌子上，靠刻在桌子上的印记铭记就跟刻舟求剑一样，欺人欺己而已。</p>
他连忙推开了椅子，在书桌前蹲下去。</p>
书桌是以前的老式样式，没有适用电脑的配置，下面是个抽屉，而且是没有钉子全靠合楔的那种，段寒江研究了好一会儿把把抽屉从桌子里拿出来。</p>
抽屉比桌子的宽度短了一截，里面余了大约三十公分的空间，抽屉底下还有一层封闭的木板。</p>
段寒江打开手机电筒照进去，果然看到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文件袋，他怔了一下才伸手将文件袋掏出来。</p>
文件袋拿出来被他拍在桌上，接着他站起来对着聂毅的视线半晌，再才移向了桌上的文件袋，深吸了一口气，“你说他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这么做的？”</p>
聂毅立在桌边，静静地盯着桌上可能藏了20多年的文件袋，说道：“要放下已经拥有的很难，拥有得越多越难。生活、家人、名声、尊重，可是拥有得再多也掩盖不了良知的折磨。常局或许一开始只是一时冲动，但是这条路越走越远，到最后他越想回头，失去的就会越多，他狠不下心给自己宣判，就把宣判权交给了别人。</p>
不过，最后他还是没有等到能对自己良心交待的时候。”</p>
段寒江摸了摸口袋没摸到烟盒才想起被陆诀拿走了，他烦燥地磨了磨牙压下烟瘾，拿起文件袋打开。</p>
他拿到的时候就觉得里面不只一份尸检报告，打开之后果然除了尸检报告，还有最原始的现场记录，甚至还有一圈胶卷，他怕没有洗过不敢随便打开，于是先放到一边。</p>
接着，他将文件袋里所有东西都摊开，先粗略地扫了一遍，最后还是先拿起了江枫岸的尸检报告。</p>
聂毅转到段寒江旁边凑过去一起看，简简单单的三页纸，但是却完完全全地否定的黎家村希望小学爆炸事故的结案结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