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74</p>
平都游乐园是十几年前建起来的, 因为年久失修已经基本废弃了, 整个游乐园成了健步公园, 一到晚上连个路灯也没有, 更别说有人。</p>
聂毅把车骑到游乐园的门口, 停下来等了片刻接到了绑匪的电话。</p>
“带着钱走到摩天轮的下面。”</p>
聂毅带着耳机, 把手机塞进兜里下车提起箱子, 超过一百斤，绝对不轻，电视剧里轻轻松松拧起几百万现金绝对是骗人的。</p>
他走到了摩天轮下, 问道：“然后？”</p>
“走到边上。”</p>
聂毅不动声色地观察周围的环境，抬脚往摩天轮平台的边上走去，唯一的光线只有远处城市映过来的灯光, 属于什么都只能看到一个轮廓的状态。</p>
他站到栏杆前, “我到了。”</p>
栏杆下面是一片植被铺满的山坡，没有路可以通行。</p>
“看到到最高的那颗树了吗？”</p>
山坡上都是灌木, 唯一一颗乔木十分显眼, 聂毅一眼就看到高高拔起的树, 回答, “看到了。”</p>
“带着钱去树下。”</p>
聂毅静静地看了一眼栏杆下面, 另一边的耳机里传来陆诀的声音。</p>
“拖住时间, 我们马上过去。”</p>
游乐园建在一座小山上，摩天轮下面的是没有开发过的一面，一直到山脚下的公路, 整面山都没有可以通行的路。</p>
聂毅想着怎么能够拖时间, 绑匪的声音随即想起来。</p>
“给你一分钟，现在开始倒计时，我知道你背后都是警察。”</p>
聂毅凛然地直了直身，抬脚往栏杆外翻出去，落地时被脚下震得胸口一痛，然后听到陆诀的喊声。</p>
“聂毅，你不要冲动！”</p>
聂毅轻“嗯”一声表示回答，拨开树枝小心地往下走，只是没有路的路并不好走，在上面时还能借城市的灯光看个轮廓，但此时脚下踩到了什么根本看不清，他只能凭直觉往下走。</p>
突然，树叶抖动的细小响声却盖过了城市的喧哗，穿过耳机灌进聂毅耳中，他瞬间警觉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并没有看到什么，但一股说不出的预感袭遍他所有的感官。</p>
他下意识握紧了手里的箱子，轻声地说了句，“陆队，情况不对。”</p>
然而聂毅并没有机会告诉陆诀哪里不对，刚刚一闪而过的响声瞬间急促起来，他眼前被一道强光一闪，下意识地闭眼避开，但视觉残留的光线让他一时看不清周围本来就模糊不清的事物。</p>
接着他感觉有人靠近，并且不只一人，但视觉还在模糊中，他只能凭直觉将手里的箱子朝有人的方向挥过去。</p>
半百的重量绝对不轻，他挥得吃力，对方挨了这一下也不轻，他立即听到一声惨叫，接着是骤起的诅咒声，有人冲上来抱住了他手里的箱子，还有人冲到了他身后，用什么往他鼻子捂过来，他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立即感觉到意识涣散。</p>
“这是什么味道！”</p>
段寒江憋着一口气面不改色地从车里退出来，他们把车祸路段两头所有路口的监控都排查了一遍终于锁定一辆车，一直追踪到离平都市30多公里的一个镇上，发现车被弃在镇外的公路边。</p>
“操！是谁在车里拉屎了吗？这么臭！”</p>
有人比段寒江还要不文明，直接骂出来，段寒江朝他瞥过去，鄙夷地乜着眼。</p>
“段队！”隆富昌站到了段寒江旁边，也是捂了下鼻子才开口说：“你觉得‘劫’走钱绅的是什么人？”</p>
段寒江举目往四周望了一圈，最后回到路边的车上，车是租的，租车的人证件是假的，付钱用的现金，租车公司只能说出对方是个30岁左右的男人，他不确定是究竟是什么，但是直觉这人绝对和黄纪先有什么联系，钱绅绝对是冲着黄纪先逃过来的。</p>
他静了片刻后说道：“弃车地点离镇上不远，时间应该在一小时前，镇上很有可能有人看到了弃车的人。”</p>
隆富昌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先去镇上问问再说。”</p>
段寒江应和地转身，留了几个市局调过来配合他们的同志继续堪查车子，其余人和西宴市隆富昌一行和他一起去了镇上。</p>
比起城市的夜晚来说，乡下小镇天黑之后就像是停转的机械，一片安静，尤其是过年期间，站在街上望去只有稀稀疏疏几个门店亮着灯，给昏黄的路灯当配称。</p>
段寒江分配了一下，然后朝着一间门还没关上的副食店走过去，人站在门外，头往门里一伸，“老板，关门了吗？”</p>
店里一个40岁出头的男人朝他看过来，问：“买什么？”</p>
段寒江视线在店里扫了两眼，进门去买了一袋子散装的干面包和十几盒牛奶，付钱的时候他问老板，“那里有辆车扔在路边了，你知不知道车是谁的啊？”</p>
店的里面是间起居室，他趁在店里逛的时候往里看了两眼，窗户正好可以看到弃车的位置。</p>
老板随意地往里一瞥，用手机收了钱，回道：“怎么叫扔在路边了？车牌多少？不知道是不是我们镇上的。”</p>
段寒江一笑，“就是车都没锁靠路边的，我也没注意，就随便问问，怕是谁忘了锁门的。”</p>
“要是镇上的车也不会停那么远，不会是谁偷的吧，我得报警。”老板说着就要打报警电话。</p>
段寒江随口地回道：“不用了，我就是警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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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瞪着双眼对着段寒江发愣，半晌才从嘴里冒了一个字出来，“啥？”</p>
“没啥！”段寒江拎着袋子准备出去，里面的起居室里突然冲出来一个10来岁的男孩。</p>
“警察叔叔！我知道！”男孩大喊。</p>
段寒江顿住脚回头，盯了男孩一眼问：“你知道什么？”</p>
“我晚上回来的时候，看到有三个男的，他们从那辆车里下来，然后上山了？”</p>
“他们上了哪个山？”</p>
男孩手往窗户外面一指，“就是那边的山。”</p>
段寒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于是朝老板问：“那边的山叫什么名？山上有人住吗？”</p>
老板回道：“叫石公山，肯定有人住。”</p>
“谢谢。”段寒江回了一句就转身出门，身后还有男孩的大喊，“警察叔叔再见！”</p>
段寒江出门先往局里打电话，申请调了一只警犬，再才联系隆富昌，汇总了信息，也没有别的线索。</p>
于是一行人又回到车旁，啃起了干面包，直到调的警犬过来。</p>
车里的味道已经找到了跟源，确实是屎，不过是猪屎，是某个坐车的脚踩了带上车的。除此之外，车上没有发现别的线索。</p>
不过有这一点已经够了，警犬嗅了嗅就带着他们往旁边的山上跑。</p>
虽然说是山，实际上也只是海拔高了百来米，到处是田地，视线几乎没有什么阻碍，只是荒郊野地没有灯光，天地间只有影影绰绰的虚影。</p>
上山的路其实也是公路，所以警犬在前面带路，后面除了人，还跟了几辆车。</p>
最后警犬在一栋房子前停下来，负责带警犬的武警回头说：“段队，就是这里了。”</p>
他们离房子还有十来米的距离，实际上不用说都已经闻到了那股味，并且强烈了数十倍，在他们眼前的是个养猪场。</p>
段寒江下车，上前瞥着气说：“黄纪先这些天该不是在这里养猪吧！**有创意！”</p>
他骂完，立即意示其他人，“一个也别放跑了！”</p>
各位刑警同志立即有素地包围了养猪场，慢慢地缩小包围圈。</p>
实际上真正养猪的是房子旁边有一个棚区，离房子还有十多米的距离，不过棚里一只猪也没有，房子里也没有灯光。</p>
段寒江越靠近越有种预感，房子里太安静了，安静得如同没有人。</p>
结果如他所料，他们从外突击进去，果然里面一个人也没有，房子是栋两层小楼，楼上楼下都有人生活过的痕迹，但确实一个人也没有。</p>
“看来是换地方了。”隆富昌又站到了段寒江旁边，眉头蹙成了长年不平的沟壑。</p>
此时房子里的灯都被打开，所有人开始了全方面的搜索，段寒江的视线在屋子里绕圈，“先看看有没有线索再说！”</p>
他说着收起视线往楼上走，楼上一共有四间房，他每个房间都看了一遍，都像是有人住过，但其中一间的风格与其它房间格格不入，仿佛陡然从养猪场老板变成了文学系教授，透着一股文化人的气息。</p>
段寒江进去，先是看了一圈，发现桌上有几本书，他拿起最上面的一本，随便翻开就翻到了书里夹的一张名片，他把名片拿起来一看。</p>
“江都养猪场！”他念完名片上的字心里已经肯定黄纪先一定在这里住过，就在他们到处找黄纪先的时候。</p>
他们找了半天的‘江都’不是个地名，而是养猪场的名字！</p>
突然，段寒江兜里的手机响起来，他把书放手，拿出手机看到是陆诀。</p>
“聂毅被绑江沁岩的人带走了。”</p>
“再说一遍？”</p>
“已经去找了。”</p>
“找个**！他伤还没好！落到亡命之徒的手里还能安全回来？”</p>
段寒江对着手机一阵怒骂，骂完了冷静下来，“他为什么被绑架江沁岩的人带走？你们让他去送赎金？”</p>
陆诀有些心虚地回答，“是绑匪要求的。”</p>
“绑匪要求你就让他去了？”段寒江刚压下的怒气又冒起来，不过冒了个头他又强压回来，“绑匪为什么要绑走聂毅？如果是为了钱，拿到钱就算不放江沁岩，也没理由绑走聂毅！钱呢？没要？”</p>
“一起带走了！”</p>
“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赎金和送赎金的人一起被绑匪带走的！”</p>
段寒江很想把陆诀从手机拽出来揍过去，他捏着手机在房间踱了两步，再次冷静下来，“绑匪既然指定聂毅去送赎金，再一起绑走聂毅，应该是一开始就冲着聂毅来的。”</p>
“所以绑匪知道江沁岩和聂毅的关系。”陆诀接道，“但是江沁岩应该不是把这事随便对外说的人。”</p>
“唯一的可能就是绑匪认识江沁岩，也见过聂毅。”</p>
“认识江沁岩还见过聂毅，又有可能会绑架他们的人——”</p>
陆诀说着突然顿住思忖起来，过了片刻和段寒江同时开口。</p>
“黄纪先。”</p>
“黄纪先。”</p>
陆诀又问：“可是，黄纪先绑江沁岩可以说是最后孤注一掷，但绑聂毅为了什么？”</p>
“报复江沁岩。”段寒江想到聂毅之前在车里说的，随手翻着桌上那几本书继续，“如果黄纪先知道江沁岩才是黎家村小学案的凶手，他绑架江沁岩除了钱，一定还有认为江沁岩是造成他现状的罪魁祸手，他绑架聂毅也是为了让江沁岩和他一样，失去一切。”</p>
“黄纪先很可能会——伤害聂毅！”陆诀脱口而出，但是‘杀’字还是硬生生被全咽了回去，他怕说出来会刺激段寒江，也刺激了他自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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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算他没有说也听到段寒东那头狠狠踹了什么东西一脚，砰的一声重响。他以为段寒江会大发脾气骂他一顿，结果手机里的声音却安静下来。</p>
“段队？你，没事吧？”陆诀关心地问。</p>
段寒江蹲在床尾没有回陆诀，他刚踹了床一脚，踹得床挪了几厘米的位置，然后露出了床底下的一角白纸的边缘，他小心地掏出来一张半掌大的白纸碎片，上面有铅笔的痕迹。</p>
他说道：“我在床底下发现了一张被撕过的纸，应该是画纸，某幅画的部分。”</p>
段寒江说完直接把床垫掀开，但是只看到了灰尘，并没有其它画的碎片。</p>
他立在床前思忖，床底下这么多的灰尘，但他刚找到了纸碎片却是干净的，明显是掉进床底下不久，很可能是被黄纪先撕掉的。</p>
他立即站起来在房间里看了一圈，没有发现**桶，于是转身走出房间大喊，“找所有的**桶，里面如果有被撕的纸碎片全找出来！”</p>
生活习惯这种事很难改，黄纪先肯定不会随手乱扔**，如果那幅画没有被黄纪先扔厕所冲走，肯定在**桶里。</p>
想到这里段寒江先去厕所看了一眼，普通的蹲便，他想如果被冲进厕所，这里接的肯定不是下水道，说不定还能找出来。</p>
不过最后没用去挖粪坑，有人在楼下的**桶里找到了画的碎片，并不完全，接起来还缺了一小块，但是已经足够看出来画的是一个女人走远之后的回头，黑白铅笔画，画的水平如何段寒江无法评价，但是画里的人刻画得十分仔细，眉目都很清晰。</p>
“这画的是谁？”</p>
突然有人问了一句，段寒江盯着画上的人不转眼，他不是很确定，但是画上的女人确实很像聂曦。</p>
他像是近视2000度一般眼睛快要凑到了画上，最后看清在画的右下角有很淡的一个落款，时间是24年前的今天，还有一个若有似无的‘岩’字。</p>
“今天什么日子？”段寒江下意识问了一句。</p>
“初三。”</p>
“新历。”</p>
这回没有人回答，今天除了过年还在加班之外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p>
段寒江却像是陷在画上的日子里了，24年前的今天，画上的‘岩’是指江沁岩，画的是聂曦，24年前是聂毅出生的那年。</p>
他立即又拿起手机拔给陆诀，刚接通他先抢道：“查一下聂曦的死亡日期。”</p>
陆诀反应了片刻才问：“发现了什么？”</p>
“你先查！”</p>
陆诀没有再问，隔了片刻回来，语气沉重地告诉段寒江，“昨天，24年前的昨天。”</p>
“我知道江沁岩在什么地方被绑的了。”段寒江突然说道。</p>
“哪里？”</p>
“聂曦葬在哪里？”</p>